晚潮|写作是一辈子的事

2023-08-14 22:44:11来源:潮新闻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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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诗探索》对诗人卢文丽的专访。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诗人简介

卢文丽,1968年11月生。写诗起步,也写散文、小说。出版的诗集有《听任夜莺》《无与伦比的美景》《亲爱的火焰》《我对美看得太久——西湖印象诗100》《西湖诗雨》《礼——卢文丽诗选》等。获过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浙江省人民政府鲁迅文学艺术奖提名奖、杭州市“五个一”工程奖、中国长诗奖最佳成就奖等奖励。诗集被评为杭州市城市礼品唯一出版物。

诗人卢文丽。

1、你是从哪一年开始诗歌写作的?最早激发你写诗的灵感是什么?

我的处女作写于1984年,那年我17岁,在老家借读高二。夜自修时,班主任给我们念了《浙江日报》的一篇通讯,一位十八岁小战士牺牲在老山前线,死的时候还睁着眼。我出生于军人家庭,被英雄事迹感动,周末回到外婆家,慷慨激昂地写了首一百余行的诗,当作周记上交。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不是诗,反正是分行的。这首名叫《永恒的注目礼》的抒情长诗,后来被校广播站、黑板报刊播,并登在文联的《东阳江》报上,我就这样在校园出了名。再后来,当我读到埃利蒂斯献给在阿尔巴尼亚牺牲的陆军少尉的《英雄挽歌》,才知道人家那才是真正的诗。

1990年6月,杭州。首届《西湖诗船》全国诗歌大赛颁奖会上,卢文丽从冀汸先生手中接过获奖证书(从左至右:钟高渊、昌耀、唐晓渡、谢冕)。

我正式发表在诗歌刊物上的第一首诗是《乡恋》,获了‘89年全国新诗大赛二等奖。那会儿我在一所大学邮政所当营业员,寒假时,邮政所业务没平时那么忙,我趴在案台上写了这首诗。我想起了乡村生活,想起学校后门那条经常溜达的直通田野的弯曲田埂路,想起炊烟和田野早春的气息。

小时候,我经常在父亲的藏书架上偷书看,父母不赞成我看课外书。一次,偶遇一本绿封皮的《唐诗三百首》,我被古典诗词迷住了。记得有一天,父亲说要考考我,我背着两手摇头晃脑一口气背了十几首唐诗外加小说《高玉宝》的一个章节,把父母惊呆了。我看遍父亲书架上除《红旗》杂志外的书刊后,母亲答应我每周从她单位图书室里借书给我读。15岁时,我用零花钱在新华书店买了一本《雪莱抒情诗选》,于是,我又被这样的诗句所吸引:都是一样!因为无论欢欣或悲伤/都不会长久地羁留/人的昨天总是和他的明天两样/除了变,一切都不能长久。

高考落榜后,我读了电大,记得我的电大毕业论文是《试论老庄哲学对陶渊明思想的影响》,一个20出头的女孩为何对老庄、陶渊明感兴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能说有些事是注定的。毋庸置疑,我的诗歌创作一直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浸润和滋养。

图片1991年秋,卢文丽在上海复旦大学作家班求学时期。

2、请选择2—3位对你的诗歌创作最有影响的古今中外诗人或艺术家。

米斯特拉尔、埃利蒂斯。

早期受到昌耀先生的诗学影响。我保留着我与昌耀先生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通信,这是两位诗坛“忘年交”诗艺的交流、友谊的见证,也是一个时代的珍贵印记。

阶段性地喜欢过叶芝、聂鲁达、惠特曼、狄金森、里尔克、罗伯特·勃莱等诗人的作品。当记者时,我跑文学、美术线,也结识了许多当代优秀作家和艺术家。喜欢韩东的诗《温柔的部分》,曾写过一篇关于乡村生活的同题散文。

若不局限于诗人和诗歌,写作方面对我的影响较深的作家,还包括德国的西格弗里德·伦茨、以色列的阿摩司·奥兹。

1993年春,卢文丽在杭州西湖国宾馆采访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陈伯吹先生。

3、请提供你自写作以来的 10首代表作题目,并注明写作年代。

乡恋 (1989年代);

蓝鸟 (1996年代);

丝路 (1998年代);

庭院 (2000年代);

西湖印象诗100(2009年代);

写给陌生人的信(2010年);

现在让我们谈谈爱情(2012年代);

山水(2015年代);

每个季节都有该做的事情(2016年代);

复活(2021年代)。

卢文丽任杭报副刊记者期间在蔡永祥烈士连队采访。图为中国美院王伯敏先生在写字。

4、你写诗一挥而就,还是反复修改,还是有其他写作方式?

写诗自然是需要修改的。或许只有李白才能端着酒杯将神赐的诗篇高声吟诵且一挥而就吧。写诗我用笔和纸,再誊到电脑上。写散文、小说用电脑。旧体诗字少,用手机。不管写什么,我都有修改强迫症。我负责过时尚类杂志和周报,对装帧方面的要求也比较高。

1998年,卢文丽就“朦胧诗”选题在北京大学采访谢冕先生。

5、你如何看待生活、职业与你诗歌写作的关系?

我长期在媒体工作,写作一直属于业余爱好。我参与过两张报纸的创办,经历了报业鼎盛与滑坡。三十多年来,我走过了许多路,见识过各种人,生活之丰富性也赐予我强韧的耐心和较为通达的世界观。经历即财富,每一步都算数,生活阅历是文学创作的源头活水。

我有一个好处,对外界不灵敏,这种钝感力有时也会产生一种稳定性。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工作迟早会有退休时,写作却是一辈子的事。生活是一个删繁就简的过程,写作却应从简到繁、越来越丰富。

2010年12月,卢文丽随中国作家代表团出席第二届日中韩三国东亚文学论坛。

6、你关注诗歌评论文章吗?你写诗歌评点、评论和研究文章吗?

手机时代,不关注似乎也不可能。我很少写诗歌评点和评论,因为术业有专攻,但这并不妨碍我关注他人写的评论和研究文章。我尊重一切来自诗歌外部的评论和学术。我比较留意诗人朋友们写的诗歌方面的文章。

2011年8月,卢文丽在青海湖国际诗歌节上。

7、你如何评价现在的中国诗坛?

这个问题,评论家回答或许更合适。

我是个疏于表达的人,也不属于哪个圈哪个社,年轻时就这样,不是清高,用现在的话,其实有点儿社恐。有一次,遇到《上海文学》的赵丽宏老师,他还记得1995年我在南浔采访莫言先生和他的情形。赵老师说,卢文丽,当年你这个记者说话还脸红呐。

几十年来,形形色色的诗歌流派和群体很多,喧嚣闹猛,拥进挤出,本质上,对人和事物我能够保持一种客观审慎的态度。过于喧嚣的群体性的东西难免令人生疑,因为写作终究是一个人的事儿。一个诗人要善于不断拓展自己,做一些艰难但正确的事,成为一个让自己喜欢的人。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2018年2月,卢文丽在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小众书坊主办的《礼——卢文丽诗选》诗集分享会上。

在此,我愿将昌耀先生为我的第一本诗集《听任夜莺》所撰序言中的这段话,与同道分享并共勉——

“在当今诗坛整体形象欠佳之际,都有谁们在真正憧憬自己视为美之象征的诗神?过客与弄潮儿原也无可厚非,然而我们的被认为更有理由称为诗人的人迄今为止又有几个会以为诗艺的根本魅力在于包括诗人的灵魂——世界观在内的综合性功力的准备及这种功力对生活的锻造,并且直接是这种火花的闪烁?这些年来我们自己对于平庸诗作的突破不往往也是寄望于一种擂台式的——玩弄文字的——单纯竞技而曾挖空心思争强斗胜么?当我们一些人兴味索然回头再读惠特曼、鲁迅、屈原,不是觉得他们更有着为我们不可比拟的丰富性?”

2023年春,卢文丽和诗友们在杭州德寿宫。

8、请写出你认为最重要的三个诗歌写作要素。

天赋、独立、乐观。

文学创作需要天赋,写诗亦然。小说或许可解剖、教授,但诗有点难。关于诗歌的特殊性,我赞同著名评论家谢冕先生的观点,“对于一位诗人来说,情怀甚至比技巧更重要。技巧是后天的,可以学到,而情怀学不到。”(《倾听卢文丽》谢冕 《文艺报》2018年3月)

诗人要保持独立的人格、乐观的态度和一颗勇敢善良的心。生活总有不尽人意之处,但总归也有美好。诗是有情世间的产物,是美的集成,是从尘土中绽放的生命之花,照亮我们卑微的生活并为身处黑暗困顿中的人带去希望和光明。

巴金老人说过,诗,可以“让人变得更善良一些”。写诗、读诗的过程因此也是一种进化的过程。

2019年,卢文丽跟父母和妹妹在南山路部队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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